晏秋秋
今年,《新民晚报》开辟了一个小小的栏目,叫做《晒晒我家老照片》。一张老照片,几百字,外加一段短视频。刊登的位置,不太显眼。刊登的频率,一周两次。
意外的,这个小栏目,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至少,在我的新闻生涯中,很少看到有这么多的读者,踊跃跑到办公室,拿出自家珍藏的老照片,侃侃而谈。
从陈毅市长签署的任命书,到老百姓告别“亭子间”的欢欣美好;从上世纪50年代的健身达人,到80年代酷酷的乐队女贝斯手;从《新民晚报》复刊后的一纸风行,到杨浦大桥开通前的参观人群;从张园的童年时光,到纺织厂里教外国徒弟……
前前后后,一共刊登了70多张老照片。往往,某一张照片登出后,就会有更多读者来信、来电,甚至亲自上门,拿出家藏的老照片——我这张更好!
我想,《新民晚报》社开这个小栏目,是为了记录生活中那些简单的笑脸、岁月里那些温暖的细节。老百姓的生活不断改善,家藏的老照片,保留了更多个体生命的温度。
似水流年,始终向前!
心绪所向,潮流所向,都是生活的模样。
没有家,就没有国。没有民,就没有族。这个社会,需要宏大叙事,也需要“独家表达”。魔都老照片体现出来的温度,既是个体的,也是时代的。
时光都去哪儿了?
那些花儿,原来在生命的每个角落,静静开着。
晒晒我家老照片时髦一族
——潮流所向,总是生活的模样
图说:60多年前健美达人合影
上世纪50年代的健美达人
口述者:夏振忠
这张照片拍摄于半个多世纪前文庙路上的一飞照相馆。右边的是我父亲夏承业,左边是和他一起练健美的小师弟。为了拍这张照片,他们足足准备了好几个月,每天较着劲练肌肉。在拍照那天,他们学外国健美人士,全身抹上橄榄油,才拍出效果那么好的照片。
如果说健美运动之父赵竹光是中国第一代健美人,那我的父亲可以算第二代健美人了。上世纪50年代,我们一家住在南市区黄家阙路学洁里。在我印象中,父亲一直是紧跟潮流的人,就连当时很少见的照相机他也是早早上了手。
当时,有个叫吴天仁的举重教练在我家附近开了一家叫“联华体育馆”的健身中心。每到晚上,附近爱好健美的人都会蜂拥而至。我父亲和吴教练是好朋友,我放学后也经常跟着父亲去健身房,看叔叔们练杠铃。健身房里大家发出“嘿嘿哈哈”声音的场景,至今让我难忘。
后来,我父亲虽然停止了健美,但他的运动习惯还一直保留着。70多岁时,他还和杨浦冬泳队队员们一起骑着自行车来回多公里去沙溪镇旅游。现在父亲已经89岁了,虽然不能再进行剧烈运动,但他依然会和舞搭子一起在公园里跳舞。
也许是受父亲的影响,我从小也喜欢运动。20多年前,我被查出患有高血压,这令我感到很痛苦。有一次,我受到《新民晚报》一篇健康报道的启发,开始了长达20多年的冬泳,现在虽已年过七十,身体可好了。
图说:上世纪60年代李梦薇母亲一家的合影
那些年流行过的格子花样亲子装
口述者:李梦薇
格子元素是我的最爱。这爱好源于我母亲姚健,源于这张照片。
母亲小的时候,格子图案已开始流行。外婆蔡英棣做了一套格子花样的亲子装,和她的三个女儿一起穿。这张照片就是母女四人第一次穿上这套亲子装时留下的照片。
照片摄于上世纪60年代,后排穿着格子衬衫的是我的外婆,站在中间是我的母亲。那时候,这样成套的亲子装很难在商店买到。外婆就决定亲手做一套。从选布料到设计,从裁剪到缝制,都由外婆一手包办。她先帮老三做背带裤,再给另外两个女儿做裤子。剩余的布料,她给自己做了一件衬衫。这些衣裤,都是格子花样,放到现在也很时髦。
三个女儿第一次穿上衣服,都开心得不得了。外婆说,那一刻她感受了孩子的爱和家的温馨。外婆托朋友帮忙,拍了这张全家福。拍照前,外公姚彤云还有点小情绪,问外婆:“怎么不给我也做一件格子衬衫?”外婆笑着说:“节约点,下次有剩余布料再给你做。”穿亲子装,表面上看来是一家人穿着同样系列衣服,其实蕴含了更多的心意。母亲告诉我,我小时候也穿过外婆亲手做的衣服,可惜没有留下照片。现在我也有了女儿,更加觉得亲子装是表达父爱母爱的好办法。
图说:邵小华与他收藏的相机
40年收藏相机近千台
口述者:邵小华
我叫邵小华,照片上一橱柜的相机,是我收藏的“宝贝”。但我还有很多相机,没摆出来呢。我至今已收藏近千台相机,家里所有的橱柜都塞满了,连床底下也全都是相机。照片中,我拿在手上的是上世纪50年代末生产的上海牌型相机,柜台上的则是上世纪60年代初上海牌型相机。那天,我正在整理相机,太太看见我痴迷的样子,趁我不注意拍下了这张照片。
我收藏相机的爱好源于父亲。小时候,我家有一台时髦的照相机,那是父亲花了不少钱买的德国产蔡司相机。父亲宝贝得很,平时将相机锁在柜子里,我和哥哥难得碰一下。偶尔,父亲也会带着全家到公园去照相。每当他拿出相机,总能吸引来许多公园游客好奇的眼光。因此,我一直将父亲视为时髦客。
上世纪70年代,我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台相机。那是一款上海牌相机,大概元,我和哥哥在上海第一百货商店排了2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从此,我在收藏相机上一发不可收拾。
10多年间,我走遍大半个中国,终于在年收齐10款上海产的海鸥DF一1型豹子号顺序照相机,即后三位数至,应该说是很不容易的收藏。对我来说,无论是淘到件心爱的机子,还是修好一款相机,都有一种成就感。
图说:王永平的彩色结婚照
那年的彩色照还是稀罕物
口述者:王永平
上世纪80年代初,结婚彩色照片很稀罕。这张彩照拍摄于年12月13日,是我和太太结婚的日子。
那时,我们的婚房只有13.8平方米。婚宴过后,亲朋好友30多人挤在我家,房子被挤得水泄不通。虽然房子很小,但这里是充满着爱和温馨的地方。
我的朋友里有一位时髦小伙。结婚那天,他为我和太太拍了5张彩色照片。那个年代,能拍到彩色照片可以说是走在时尚的前列,不要太潮哦!我和太太特地坐在红色沙发上,旁边的喜被也用红绳子扎着,我太太连灯罩都选择了大红色。她说,红红火火代表着喜庆,把红色印在照片上,我们的结婚照一定比其他人的好看。拍照时,她笑得特别开心。
那个时候结婚不像现在,新娘子不穿婚纱,流行的是穿西装,新娘子也没有捧花,只在胸口别一朵大红花。太太穿着西装挽着我,我穿了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和一件羊毛开衫。拍照片的时候,被这么多人看着爱人挽着我,还真不太好意思。
一晃眼,37年过去了,胶卷照片现在都快看不到了。现在拍照片比我们那时候方便多了,都不需要照相机,一部手机全部搞定。
图说:陈连英与小伙伴们弹奏贝斯
30年前我是酷酷的贝斯手
口述者:陈连英
我叫陈连英,今年57岁。这张照片拍摄于年。当时,我和乐队小伙伴在塘湾乡政府会议室里为外宾演出。我是照片上最左边的短发女生,那时候刚满26岁。演出时,我穿着白色衬衫,这是我记忆中最好看的衣服。我们一个个神采奕奕,配合得也很默契。后来同伴在我家看到这张照片还很激动:“你瞧,那时候我们乐队还是蛮时髦的,橘子汽水也喝起来了。”不过,你别看我当时弹贝斯时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学习贝斯的过程还是很曲折的。
年,我考进塘湾乡文化站,成了一名文艺干事。站里准备成立一支轻音乐队,因为我会弹琵琶,认识乐谱,乐队负责人就安排我弹贝斯。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西洋乐器,更不知道怎么弹奏。当时,弹贝斯是件新奇又时髦的事,整个塘湾乡都没有可以教弹贝斯的老师。几经周折,我终于联系上县文化馆的老师,每天背着贝斯到老师家学习,花了一年时间才学成。
现在,我常常会回想起那些抱着贝斯、埋头弹拨的日子。如今青春不再,岁月的沧桑爬上脸庞。但当我们再次拨动起琴弦时,依然是青春年少的模样。
图说:谢建康在房门前缝制面料
30多年前小伙子玩转缝纫机
口述者:谢建康
我叫谢建康,这张照片是在年拍摄的。那是初秋的傍晚,阳光斜射在房门前,我特意把缝纫机推到门口,坐下来缝制面料,还请人给我拍下这张照片。
就像上世纪90年代的学电脑热和后来的学车热一样,上世纪80年代初,服装裁剪也是风靡申城,我们这些年轻人挤破头报名学习。不夸张地说,我们那个年代,家里有缝纫机又会服装裁剪的男生很“吃香”。
我至今保留着当年的学员证,上面写着“一九八一年下半年,服装裁剪5班”,这已经是开班较早的班级了。当时一个班40多人,仅我报名的教学点,那个学期就有上千人参与学习。
我对裁剪本身也有兴趣,结业后通过自己摸索实践,能动手解决自己的西裤衬衣、两用衫的需求。给自己衣服做多了,信心也越来越足。我慢慢开始帮着亲人做裤子和衣服。碰到“疑难杂症”也不用担心,那时新华书店里热销书架上全都是关于《服装裁剪》的书籍,随便翻两本就能找到答案。
现在,自己动手用缝纫机做衣服的人也很少了。不过我还是留着一台老式的缝纫机,包括2号裁缝剪刀、针、顶针箍……这些老物件是给自己留的一个念想,也是生活越变越好的一个见证。
图说:当年风靡弄堂的黑白电视机
黑白电视机让我家变成弄堂电影院
口述者:汤瑞华
上世纪70年代,拥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是一件很时髦的事。弄堂里的邻居常常说:“走,到汤瑞华家看电视去。”
这张照片摄于上世纪80年代,当时我20多岁,家里刚买好了12吋彩电,照片上的9吋黑白电视和底下的喇叭箱马上就要“功成身退”了。我对陪伴了自己9年的黑白电视机恋恋不舍。底下那个喇叭箱,还是我父亲当年亲手制作的。于是,我就想拍一张照片留念。为了拍这张照片,我特地问朋友借了台尼康相机,换了一身衬衫马甲裙。现在,我一看到这张照片,就能想起那些年一家人的生活轨迹。
小时候,有一次在父亲单位看到黑白电视机,觉得非常稀奇,心想自己家里也有一台就好了。没想到,没过多久父亲就让我达成心愿。上世纪70年代末,父亲七拼八凑,凑够多元,买了我家第一台黑白电视机。
那时的弄堂生活可以说是没有秘密。电视机一到家,左邻右里就都知道了。他们都很好奇,直说这个电视嗲,老时髦老新鲜的。天天晚上,邻居都要到我家来看电视。见到邻居们来,我父亲也特别开心。他还自制了一个喇叭箱,音响效果特别好。这样一来,家里更热闹了,有的邻居害怕抢不到座位,还自带板凳来看电视,家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弄堂电影院。
现在,我家搬了新房,还装修了一间影视室,儿子给我买了曲面大彩电和投影仪。看到这张照片上的黑白电视机和喇叭箱,我心里依旧暖暖的。
晒晒我家老照片时代变迁
——时光荏苒,我们始终向前
图说:年张启明和同事在南京东路外滩合影
上世纪50年代的外滩合影
口述者:张启明
这张照片摄于上世纪50年代。冬季的周末,同事喊我:“张启明,要不要一起去南京东路外滩游玩啊?”爱好摄影的我,为了这次游玩,还特地向朋友借了相机。站在照片中人群的最左侧,我按下了摇控自拍按钮。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我们留下了小小一张成片。现在看来,这个背景有些简陋,但大轮船、小舢板还有江面已经是当时最好的拍照背景了。黄浦江对岸,我依稀记得大船边的建筑是个厂房,厂房周边显得相对低矮。这片背景所在的位置,也就是现在浦东新区陆家嘴的位置。
上世纪90年代,孩子们都长大了,我带着相机自娱,再次给陆家嘴留下影像。当时的我还拍下了一名正在拍风景的国际友人。江对岸,原先厂房的位置附近,东方明珠已经建起来了。过去厂房周边低矮的区域,现在已经变成了高楼大厦。大楼上还有立邦漆、雪碧的广告。
如今的夜晚,陆家嘴灯火辉煌,我的摄影设备也更加高级了。这次,我在外滩拍了一幅长卷。黄浦江对岸,高楼林立。现在,闲来无事在家整理这些旧照,我常常感叹这些年上海的发展与巨变。
图说:宝钢原料码头技术施工人员合影
改革开放初期的宝钢原料码头
口述者:章锡麟
这是一张上世纪80年代深秋宝钢原料码头引桥皮带运输机安装竣工时拍的照片。第一排左起第三位就是我,章锡麟。我们的身后就是蜿蜒伸向长江的反F形宝钢原料码头和引桥。那个年代,施工3年多的项目完工,没有庆祝,没有聚餐,只有施工技术人员的这张合影。从此,我的职业生涯也与城市建设连在了一起。
高中毕业后,我进了交通部第三航务工程局第一工程处工作。年,作为改革开放初期国内最大的建设项目——宝钢建设项目正式启动。经选拔,我有幸成为首批建设者,进驻宝钢工地,负责宝钢原料码头引桥皮带运输机和钢护木的安装。引桥皮带机是双向的,单向长度就有米。
为了加快工程进度,我们经常吃住在工地上。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潮汐表标注为低潮,我们就争分夺秒地与潮水抢时间,抓紧时间完成钢护木的涉水施工。食堂在码头2公里外,只能靠车辆把饭菜送到工地。遇到大冷天,我经常啃个冷馒头又投入施工。由此,我还熬出了胃出血,医院治疗。
此后,我还先后参加了内环高架、南北高架、北郊环高架、外高桥电厂码头和上海船厂码头等重大工程的施工和管理。作为一名建设工作者,我内心还是有很多感慨,能参与到这座城市的重大建设项目中,亲眼目睹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和成就,我很荣幸,也很骄傲!
图说:年秋,黄金梅第一次上杨浦大桥参观留影
妈妈站在杨浦大桥上拍照
口述者:刘晨芳
这张照片拍摄于年,照片上的人是我妈妈,叫黄金梅,那天她和几个好姐妹一同到杨浦大桥上参观,在桥面上拍摄的唯一一张照片,非常珍贵。
那时,还未正式通车的杨浦大桥向市民开放,市民可以买票上去参观。一得到消息,妈妈和几位好姐妹迫不及待地约定日期要去参观。为了这次观光游,妈妈特地去买了条白色裙子,配了双白色凉鞋。前一天晚上,她还去隔壁理发店吹了个头发。参观那天早上,她打扮得光鲜亮丽,还说要在大桥上留下最美的身影。
据她回忆,那天她和小姐妹们约在宁国南路路口集合,买了门票坐观光电梯一路乘上去。到桥上后,那里已是人山人海,好多人举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她们也忍不住拿出相机,妈妈趁着桥面上稍微人少些,拉着小姐妹拍照,她还特地强调一定要把桥上的大字拍进去,拍完整。等她们拍完,很多人都拥上桥面合影留念。
现在的杨浦已今非昔比,杨浦大桥周边更是风景如画,将来的杨浦会更加美丽。
图说:沈开达兄妹三人与49路公交车的合影
记忆中的49路公交车
口述者:沈开达
我是沈开达。在我的记忆里,49路公交车从童年开始就一直陪伴着我。
这张照片拍摄于上世纪70年代,那时的我只有五六岁。我记得照片是在人民广场拍的。在我小时候,每个星期天父母都会带着家里三个孩子去人民广场散步。当时公交公司的停车场也在人民广场,停放着46路、49路等公交车。小时候的我对车子很感兴趣,所以一直在那些公交车边兜兜转转。
照片中,趴在车头的是我的妹妹。当时,她正沿着车前的护栏,一格一格地往上爬,我和二妹都看着她。此时,父亲说了一句:“看这里!”我和妹妹不约而同地看向父亲,但是二妹还是被她姐姐的“英姿”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在照片里和车轮子差不多高。
拍完照片,父亲还告诉我,当年的49路公交车是从捷克进口的斯柯达车型,车厢内是有空调的,它可是“豪华型”公交车呢。在当时,49路公交车就已经是上海公交行业的一张闪亮名片了。
时光飞逝,40多年过去了。我也从一个孩子变成一名教师,从天真烂漫到两鬓渐白。上海的公交车也更新换代好多次了,空调也早就是公交车里的基本配置了。小时候的日子,都成了现在美好的回忆。
图说:包霞芳教授外国徒弟纺织技巧
我在“十七棉”教外国徒弟
口述者:包霞芳
这张老照片拍摄于国棉十七厂,正中间就是我,包霞芳,右边是我的外国女徒弟阿利司。我正在教她纺织技术。别看我照片上显得腼腆,但我的纺织技术可是“一只鼎”。
照片上,我正在教阿利司怎样把细纱出来的锭子纱,一个一个接上做成筒子。旁边一同学习的还有个外国男孩,叫阳早。筒子车间技术不复杂,但却是一项劳累的活。纺织厂各种车间工作,就数它最辛苦。两位小徒弟学得也快,短短几天就学会了筒子车间结头技术。
拍这张照片时,我也就22岁。年纪虽小,但我的技术绝对过硬。别人会的,我都要学。入厂第一天,那时师傅不在,我就跟着扫地的阿姨学。不到2个月,我就将能学的技能都学了个遍。我只要来工作,就比别人来得早,比别人走得晚。棉絮乱飞,布满厂房,但我低头努力干活,一心系在工作上。
现在,纺织厂变成了国际时尚中心。你看,门口这栋楼,以前是办公室;以前的仓库,变成了卖大牌的精品会馆;而旧大楼则成了大剧院。前不久,我还在这里参加过老年舞蹈表演。星巴克的位置是打包间,后面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对面是淋浴间。这里把老厂原本的味道保留了下来。厂房结构都没有变。只有这落地玻璃窗,变得敞亮敞亮。
现在,我特别爱来这里买衣服,衣服款式新还经常打折。
城市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其实,我们的老厂从未离去,是创新与发展为它换上了新裳。
图说:4岁的俞佳柠在张园里玩积木
张园的童年时光
口述者:俞佳柠
我叫俞佳柠,这张照片拍摄于年夏天,当时四岁的我正在张园的弄堂里乘风凉搭积木。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拥有这样一整套创意玩具是不少孩子的梦想。那时石库门弄堂里,大人们会带着孩子在这里享受“穿堂风”。等夕阳西下,他们就会从后天井拎出一大桶清水泼在大门前的水泥地上,随着水汽蒸腾,不一会儿炎热的暑气就会消散不少。
讲到张园,我们这些老居民更喜欢叫它“张家花园”。如果算上当年闯荡上海滩的祖辈,我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快90年了,我的妈妈就出生在张园的老房子里。
从记事起,我就常听外公说,这里的不少房子曾独门独户住过上海滩的名人。后来,周围几乎每一幢楼里都住着十来户人家。同进一道大门,合用煤卫设施,这里的邻居也许来自五湖四海,却在几十年的磨合中过出了“大家庭”的味道。我至今依旧清晰地记得,幼年时西厢房阿娘做寿送来的那一碗大排面是那么诱人。
虽然外面的生活变化很大,张园里的生活却仿佛放慢了步伐,无处不散发出怀旧的韵味。母亲告诉我,由于种种因素,张园里直到七八十年代才通了煤气;我记得这里的住户九十年代后才开始通过对自家进行改造,陆续告别了倒痰盂、刷马桶的生活。
张园旧改后,这些老建筑都将被保留下来,修旧如旧,成为上海的文化地标。我也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让上海人、中国人,全世界都来感受我们的海派文化。
图说:仓定标和协会理事坐在集市口的公平秤后
彭浦新村集市的公平秤
口述者:仓定标
这张照片摄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彭浦新村集市口,当时正是集市的鼎盛期。照片里对着镜头笑得正欢的男子就是我。当时我担任彭浦新村集市个体协会的会长。旁边两个女同事是协会的理事,当时个体协会和工商局是协作关系,协管彭浦新村集市。
放在我们面前的是校秤,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公平秤。在当时上海的集市里,我们这个公平秤可以说是使用得早的,一直沿用了二十多年。为什么要设置公平秤呢?因为有顾客来投诉,发现买到的商品缺斤短两。我们观察后发现,确实有些商户存在一些问题,比如个别猪肉商,会在砧板底下藏一些碎骨头。在给顾客切排骨的时候,趁顾客不注意,商户就把碎骨混入排骨里。这样,实际送上秤的,不仅有好肉,还有碎骨。于是我们协会的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要设置一个公平秤,由我们几个对商品质量把关,并向顾客传授一些检查商品质量的技巧。
最开始,所谓的集市,就是医院门口设点,方便看病的人顺手把菜带回去。结果因为当时菜场少,而工人新村人口密集,加上协会自管下个体户约束得当,沿途设摊的商户医院门口,沿着平顺路一直发展到了保德路,有了将近一公里路的规模。鼎盛期集市共有户左右的注册个体户,千人左右参与经营。其中,临汾路、汾西路、闻喜路,这3个十字路口,摊位最多、人气最旺。当时,远在嘉定甚至外地的采购商,都会特地来彭浦新村进行采购。
晒晒我家老照片家有喜事
——感谢生活中那些简单的笑脸
图说:年在长风公园,小星嫂与丈夫一同划船来源/采访对象供图(下同)
那一年,我在长风公园遇见了他
口述者:汤花蕊(小星嫂)
我是小星嫂,那一年我在长风公园遇到了先生,大家都叫他小星。
这张照片拍摄于年,当时我只有22岁。那一年单位组织活动,去长风公园团建。那时的长风公园是团建必去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网红打卡地,也是小青年谈恋爱、劈情操的好地方。在银锄湖上划船是长风公园的经典游玩项目。
照片上,我坐在右边那艘船最后一排的最右侧,两艘小船上都是单位同事。我当时刚入职,对一切还算陌生。我们在银锄湖上划船,那时只有用船桨划的,人均一毛钱一小时。划船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铁臂山,大家开心得不得了。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在那时认识了我先生,他就坐在我旁边。
虽说我们俩坐得近,但也一直没有互相说话。主要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其实不好,当时的他剪了个时髦的“三七开”,穿着当年流行的高领毛衣、西装配喇叭裤。我总觉得穿喇叭裤的男人让人感觉油腔滑调的,不正派。
在那天的划船过程中,另一艘单位团建的船突然靠了过来,照片上的前排同事兴奋地用手把那艘船拉得更近了,我心里一惊,有些害怕。这时,小星在一旁说:“不用怕。”还主动拿过我手里的船桨,帮我划船。在那一瞬间,我对他有所改观了。
30多年过去了,他不再年轻,肚子也略显圆润。但那些难忘的日子,都成为了美好的记忆。就像长风公园这些有回忆的地方,一直红到现在,始终没有褪色。
图说:年在海伦儿童公园,2岁的蔡小鸥随母亲参加家庭聚会
我记忆里的第一次家庭聚会
口述者:蔡小鸥
这张照片拍摄于年的夏天,中间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花裙子,用后脑勺对着镜头的小女孩就是我,我是蔡小鸥,那年我才2岁。这是我们在海伦儿童公园的一次家庭聚会。照片上有我妈妈和姨妈,还有表姐、表哥们。我对着的那位就是我妈妈,她穿着一条浅色的旗袍裙;照片最左边,留着一个郭德纲式发型的小男孩是我的小表哥;最前面的男孩是我16岁的大表哥,那天他身着西装短裤、回力球鞋,一副书生少年郎的模样。那个年代里,家庭中的子女都比较多,逢年过节时,都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很是热闹。
那是暑假的最后几天,“郭德纲”就要上小学了,我姨妈提议全家人去公园热闹一下,也是庆祝他成为一名读书郎。这是我记忆里的第一次家庭聚会,特别开心。
那时候物资还比较匮乏,但大人们仍然想尽办法为孩子准备了面包和饼干,自己带了馒头吃。那时的面包还是用油纸包的,拿出来的时候,面包香味飘出来,隔着油纸的手指沾满了油。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幸福感。那天,舅舅还淘来了当时的高级货——几罐午餐肉,我们几个小孩子吃得开心极了。那份美味至今还留在印象里。
55年弹指一挥间,几位长辈都已作古,兄弟姐妹也都在家安享退休生活。看看旧照片,不免感慨,今天的生活真是幸福。
图说:罗仁驹夫妇在迎客松前合影
9天花费元,难忘当年自由行
口述者:罗仁驹
我是罗仁驹,这张照片拍摄于年5月4日,是我和爱人在黄山的迎客松前拍的。
那天黄山上游客稀少,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当时在迎客松前,我找好拍摄角度,架起三脚架,和爱人摆好姿势自拍留影。现在迎客松前人山人海,树前还有栏杆保护,再也无法近距离拍照了。
当年去黄山旅游,对于很多人来说简直是奢望,这不仅牵涉到钱的问题,还要看有没有假期。那时我在南京工作,爱人和女儿住在上海。因夫妻两地分居,我每年能享受12天的探亲假和2天的路程假。年开春,我和爱人商量好,让她利用之前积累下的调休及两个周日拼了9天,一起去黄山旅游。
年5月3日早上7点,我和爱人在汽车站乘上了去黄山的长途汽车。一路颠簸,大约花了12个小时,直到晚上7点我们才赶到黄山。现在从上海到黄山坐高铁只要两个多小时。
当时在黄山,吃饭、住宿条件都很一般,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在黄山上住宿时,每次拿着自带的热水瓶去锅炉房装热水,要付5角钱。我们一路游玩至杭州后乘车返回上海。前前后后一共玩了9天时间,花了多元,相当于我三个半月的工资了。虽然一路上很辛苦,不过我和爱人都觉得这次黄山自由行非常值得。
图说:陈康瑜乔迁新居,拍下了“五女拜寿”合影
乔迁新居拍下了“五女拜寿”
口述者:陈康瑜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分房子是牵动整个家庭的大喜事。这张合影挂在我家客厅墙上最显眼的位置,记录了年10月我刚分得新房时,大家庭笑逐颜开的场景。
我叫陈康瑜,这是我用机械相机捕捉到的镜头,老太太是我的丈母娘,还有我老婆姐妹五人,我给照片起了个名字——“五女拜寿”。当年已经52岁的我,从不到14平方米的老公房,搬到丽园路70平米新公房,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
在此之前的十多年里,我根本不敢邀请岳母和太太的姐妹们来家里做客。14个平方米都不到的老房子,哪有十多人的立足空间?
我们这个大家庭,共有12个小家庭,他们都为我能分到70个平方米的新公房而高兴。拿到新房子之前的大半年里,我几乎每周都绕路去看这幢正在建设的新楼。尽管还不知道分到哪一套,但那可是前前后后三条马路中最靓的一幢楼,周围都还是破旧的平房。
新房装修得宽敞明亮,我记得共花了元,而我每个月的工资只是多元。搬进新居那天正好是岳母八十大寿,一场双喜家宴成就了这张喜人的照片。“五朵小金花,围着一朵老金花,大家笑一下!”我按下快门前说了一句俏皮话,在场的家人都分享到了我们搬进新房的喜悦。
图说:潘金鳌(前排左一)兄弟姐妹八人合影
八兄妹的青春记忆
口述者:潘金鳌
这张八兄妹的合照大约是在上世纪70年代拍的。那时正逢农历新年,一家人齐聚,一起过年。于是大哥提议去拍合照,兄弟姐妹们一拍即合,就去了国营宜川照相馆拍下了这张照片。坐在前排靠左位置上的那人就是我,我叫潘金鳌;中间坐的是大姐、旁边是二姐;三哥站在后排中间,左右分别是二哥和大哥……我们兄弟姐妹一共八人,我排行老七。
当时要拍这样一张合照很不容易,一来兄弟姐妹难得回家,只有过年时人才凑得齐;二来那个年代家里没有照相机,拍照要到照相馆,价格很贵。
照片里我穿的这件带拉链的夹克衫在当时是时髦货,我的几个兄弟还在穿中山装,他们总是说我“要漂亮”。其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像我两个阿姐,在家里用烤过的火钳将头发刘海卷弯,也是追赶那个时候的潮流。我的嘴唇上有一道疤,2-3厘米长,是小时候为了和姐姐抢蛋炒饭吃,一不小心摔在水缸上留下的。主要那时家里饭菜油水少,一碗蛋炒饭算是改善伙食了。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吃用不愁,身体健康。兄弟姐妹人手一部手机,随手就能按下生活中的精彩瞬间,还能在家庭群里相互分享。今年,大阿哥迎来50年金婚,我们大家都会去为他庆祝。
图说:董克明珍藏的任命书
陈毅市长签署的任命书
口述者:江妙春
我叫江妙春,单位同事、今年90岁的董克明老先生珍藏着一份当年由陈毅市长签署的任命书。拿到任命书的当天晚上,董克明一家围在桌旁细细端详任命书,那一天,他激动万分。
年,董克明在市委党校学习一年结业后,从江南造船厂调至市手工业局。报到后不久,就收到由陈毅市长签署的一份任命书,任命他为市手工业管理局人事处干部科副科长。要知道,当时他才20几岁,就被任命为副科长,一下子感觉肩上的责任沉甸甸的。
任命书字体竖排,顶部正中是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特别庄重。任命书上有编号,为上海市第号。任命书的落款时间是年8月25日,上面盖着红色的上海市人民委员会印章。整份任命书上共两个印章,头部又是五星红旗,显得既隆重、又和谐。董克明将任命书视若珍宝,特意塑封好,一连三天晚上,都是抱着它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正是从这份任命书开始,董克明才能在人生的旅途中,懂得珍惜,想得明白,感恩生命的磨砺。6年前,他还加入了遗体捐献的队伍。这份任命书,它既是一份心愿,是使他不断砥砺前行的初心;更是一份嘱托,让他时刻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图说:马爱芳骑着丈夫送的自行车上班
两年多存款买了女式自行车
口述者:马爱芳
这张老照片,是在我上班路上拍摄的。我骑着的是当时永久牌最新款26英寸自行车。它是丈夫送我的礼物,这足足用掉了他两年多的存款。看我骑着这辆车上班,同事们经常羡慕地说:“马爱芳,你爱人对你真好。”
在上世纪80年代,大家一般骑的是28英寸自行车,俗称“老坦克”。但这车对姑娘们来说,是又重又吃力。而26英寸自行车的前车杠采用弯曲设计,能让我们轻松地完成“前上车”的动作。哪家姑娘能骑着一辆26英寸自行车上下班,可是最扎台型的了。
但这份礼物,价格可真贵。我记得,这辆自行车价格要多元。那个时候,丈夫每个月工资才33元。作为家中长子,他要把三分之二的工资交给父母,补贴家用。每个月,他就从自己的吃的用的里,抠出4到5元当作存款。
得到这份礼物后,我每天都会骑着它上下班。当同事看到这样一款自行车停在学校里,一个个都羡慕坏了。再后来,我家门口公交车多了,自行车也慢慢地“退休”了。
晒晒我家老照片独家记忆
——岁月如梭,那是你独有的烟火
图说:马蒋荣年为儿子拍摄的刷牙照采访对象供图(下同)
弄堂里的旧时光
口述者:马蒋荣
我叫马蒋荣,照片上拿着牙刷的小孩是我儿子。这张照片是年2月,我在裕德路潘家宅老屋门前为他拍的。当时他两岁还不到,围着肚兜,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
印象中那天早上,我儿子看到大人在刷牙,就从家里拿了搪瓷杯子和牙刷也要学样。他奶奶怕他浪费水,又怕他在刷牙时把生水喝下去,就给他小半杯温开水。谁知他拿了杯子、牙刷就往天井南面走去,准备像大人一样到那里刷牙。
这可吓坏了他奶奶,因为地面很滑,还有青苔,小孩走上去很容易摔倒。而且那里还有一口井,井口高出地面只有40厘米,一不小心那可是要闯大祸的。于是他奶奶一边大呼小叫,一边走上前把孙子“抓”回来,拿了一个面盆放在家门口,让孙子蹲在地上刷牙。我看到儿子刷牙的样子非常可爱,赶紧拿起相机对着他,拍下这张珍贵的照片。
我从小就住在弄堂里,老房子又矮又小,极其简陋。现在,我家早已住进了三房两厅两卫有电梯的商品房,生活各方面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如今享受天伦之乐的我,每次看到生活在弄堂里的老照片,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以前的艰苦日子,也更加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图说:娃娃运动员们在淀山湖里游泳
淀山湖里游泳的娃娃运动员们
口述者:胡茯苓
我叫胡茯苓,照片里我女儿正在淀山湖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游泳,在最后一位教练正前方露脸的女孩就是我女儿,那时她才6岁。还正在上幼儿园的孩子们被几位游泳健将们围绕。这可不是在游泳池,而是湖面宽阔波光荡漾的淀山湖,不远的地方还有几艘渔船。
那年,我女儿正上幼儿园,家长会上,园长对家长们说,“游泳要从娃娃抓起”,区体校要从幼儿园招收小朋友参加游泳训练班。我年轻的时候参加过跳水训练,女儿肯定遗传我的基因,所以我为女儿全力争取。
娃娃游泳训练班的时间是从晚上6点半开始,大约两个小时。那时全上海的体育场馆也不多,南市区的斜桥游泳池算是设施好的了,有一个比赛池和一个娃娃池。
几个月的训练后,娃娃们就已经能像小鸭子一样在泳池里扑腾了。为培养和锻炼娃娃们的耐力和体力,这年的7月16日,教练和家长们带着第一批学游泳的娃娃运动员去了淀山湖游泳。我特地带了相机,为他们拍照,还带了巧克力为孩子们补充体力。
进小学后,我女儿就成了业余游泳运动员,曾多次获得全国少儿游泳比赛米蛙泳冠军。如今,照片上的孩子都五十岁了,不久前他们还聚过一次。
当年的这个机会,改变了孩子们的人生。
图说:刘翔在阅读《新民晚报》
阅读《新民晚报》是最好的造型
口述者:刘翔
这张照片是上个世纪80年代拍的,照片上拿着《新民晚报》的人是我,我叫刘翔。那时我刚刚参加工作,在多伦路48号虹口区副食品公司财务科工作。那时《新民晚报》复刊已经有一阵子了,每天下午我都会到单位附近的报亭买一张晚报来读,就像是知己重逢那般亲切。同事见我如此痴迷,便给我拍下了这张照片留作纪念。
这张照片我没有刻意摆出什么造型,就是拿起报纸读文章,没想到看上去显得特别精神,脸上还带着笑意。这当中还有一个小秘密,其实我有近视,那天我是戴着隐形眼镜读晚报,也许这就是我最好的造型吧。
我把照片拿回家给父母看,他们很羡慕,说自己也是晚报读者,怎么没有人给他们也拍一张。后来家里有了相机,老人的心愿很快就实现了,我帮他们拍下了在躺椅上和床上读报的瞬间。
我对《新民晚报》的感情非常深,从小就喜欢读。还记得读小学时,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学校的阅报栏就成了我读报的好去处,经常到天色很暗了才回家,晚饭时分还会和父母讨论报纸上读到的故事。参加工作以后,《新民晚报》上刊登的内容更成了同事间聊天的信息来源。我还特别喜欢看夜光杯,后来我开始研究这个栏目的写法,自己开始尝试写作并给晚报投稿。目前我已经有很多篇文章在晚报上刊登了,既激动又高兴。
今年是《新民晚报》创刊90周年,我们家看晚报的历史也有30余载,我看着晚报的变化,也从晚报上读到了国家发展的日新月异。
图说:高考后的合影
年的高中毕业照
口述者:夏伟
这张照片拍摄于年夏天高考结束后。照片右二就是我,夏伟。左二是我的好友、文科班同学乐建强,其余几位是理科班的同学。我们相约回母校控江中学看望老师,才有了这张照片。
那时候的高考,称得上是万人挤一座“独木桥”。我的总分是分,以超过8分的成绩进入复旦历史系,乐建强也考取了复旦大学,理科班的同学们也分别考入交大和其他高校。
那时,大家普遍穿的都是白衬衫。我为了这次留影,特意穿了一件T恤衫。我和乐建强还一人戴了一只手表。我的手表是上海牌,要一两百块钱,是父亲换新表时留给我戴的。我父亲工资算高了,可也不过一个月五十多。老上海人都知道,那时一只上海牌手表,可算得上奢侈品。我平时舍不得戴出来,碰一下都会心疼。但拍照那天,我就一定要戴着。
年的上海高考生们被分为两批。我记得市重点学校是按两年制读,区重点则试点三年高中制。我们那届是最后一届高中两年制毕业生。两年的高中学习生活,略显匆匆。相遇在高中的我们,留下这张宝贵的合影。
年高考时,理工科是热门。成绩最好的同学,更向往理工科,进入科研领域。这就是年的上海学生——考大学、考上海的大学、考上海的理工科大学。但对我而言,文科班的学习也是充满着乐趣。那时,考上大学确实是不容易的。如今大学早已普及。可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对每一位学子而言,大学都是人生路上重要的一步。
图说:小俞为第一次穿法官制服的葛乃余留影
第一次穿上法官制服
口述者:葛乃余
“刚发了制服,葛乃余,我给你拍一张。”喜欢摄影的同事小俞给我按下了快门。
照片拍摄于上世纪80年代。那天,我在福州路号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办公室,窗外天已经暗了下来。因为是穿新制服拍照,我特地在办公室里戴起了帽子,帽子上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庄重而威武。新制服肩上的天平是上海市高院同事们心目中公平正义的象征。在此之前,我们都还没有专门的制服。
我身后的黄杨盆栽,是从家里带来的。因为我平时就爱好园艺,所以第一次穿制服的时候,岳父母就安排休息日去上海植物园游玩。坐上公交,在徐家汇换乘,我身边就聚集了不少围观市民。我从他们的眼光里,看到了赞许和惊喜,毕竟这可是新中国第一套法官制服,很多人都没怎么见过。穿着这身新制服上街亮相,我自己心情愉悦,感受到了对国家司法的自信、大家对法官的尊重。
图说:李明远(右)与长跑爱好者合影
父亲的长跑人生
口述者:李木子
我叫李木子,照片上右边的人是我的父亲李明远,他今年岁了,跑步史已有60多年。这张照片拍于年,照片上的他刚刚跑完步,披着大衣,笑容满面,正搀扶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哥。那年我父亲62岁,是他退休的第二年。
因为喜欢跑步,父亲和一些来自虹口、杨浦的跑友组建了一支老年长跑队。这支队伍中最年长的72岁,最年轻的有50多岁。有一次,他们相约从虹口体育场跑到安亭。两地大概有34公里的距离,比半马还要长。跑完后,父亲还很有精神,他看同行的大哥有点体力不支,赶紧上前搀扶他。其他跑友看到这个场景觉得特别温馨,赶紧拿起相机拍照,留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
我曾问父亲,照片上看,你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你刚跑完不累吗?父亲笑着说:“怎么会不累呢,只是那时候拍张照片很不容易,再怎么累也得对着镜头笑一笑。”
以前,父亲每天早上都要到鲁迅公园跑完6公里,然后再去上班。到了周末,他便和一群老朋友在虹口体育场和五角场之间跑个来回。那时的马路大都是弹硌路、煤渣路,跑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就会崴脚。
父亲说,现在城市快速发展,跑步的条件真是太好了,黄浦江旁有专业的塑胶跑道,很多小区里专门设了健身道,在家门口就能跑步了。
图说:年陈日旭在比赛场馆前
目睹杨官璘“大意失荆州”
口述者:陈日旭
这张照片拍摄于年春天,照片上的人是我,陈日旭。我身后的建筑是苏州体育馆,挂着的横幅上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四届运动会棋类预赛”,我手上还拿着赛会刚发的比赛秩序册。
那届比赛我担任了中国象棋资料组负责人,其中一项工作就是记录比赛对局。比赛在下午举行,每天晚上我要和资料组4位同志一起,连夜将当天的对局刻钢板。第二天上午将散发着油墨香的比赛对局记录分发给各省队。
预赛一共下了数百盘棋,但有一盘棋至今让我难忘,就是人称“魔叔”的广东队杨官璘,输给青海队张录那盘棋。享有“南粤棋王”美誉的杨官璘,棋艺风格稳健老辣,一般棋手不要说赢他,就算求一盘和棋,也是很厉害了。
下这盘棋的那天上午,杨官璘兴冲冲夹着小包,逛观前街去了,没有细看资料组公布的上一轮对局记录。偏巧下午对阵张录时,张录下了记录里的一个新套路,杨官璘深陷其圈套,不能自拔。当时我看到杨官璘头上直冒冷汗,久久无法落子。在观者如堵的情况下,最终他无奈认输。比赛结束他已瘫坐在座位上,连站起来都有困难,还是同队的蔡福如将他扶起,离开赛场。这盘棋成了当时赛会一大新闻,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杨官璘会这样输棋。
现在全国赛棋手对弈时,工作人员将每一步棋同步输入电脑,上传到网上,又快又准确,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辛苦苦连夜刻钢板了。
转载自新民晚报年10月3日4-5版10月4日4-5版10月7日4-5版10月9日8-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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