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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何以引种珍贵植物双椰子老园长回忆北京

来源:植物园 时间:2024/8/28

一本《逐梦——植物园六十年》,生动地记录了张佐双的“逐梦”岁月,尤其是记录了他在北京植物园和师长、同事、学生共同奋斗的四十六年。这四十六年里,他从普通的园林工人成长为教授级高级工程师,还担任了北京植物园的园长。当工人,做干部;读夜校,任专家;交朋友,教学生;搞研究,抓建设;献身花卉事业,开创月季产业;引种、培育、抗灾……书里讲的分明是一段段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却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生龙活虎的气息、跌宕起伏的情节,读起来如在梦中。

记得年9月,在广州华南植物园一次会议的宴席上,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雷文教授“入乡随俗”,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端起酒杯向张佐双祝酒,并且历数他的优点,称他是“热忱待人、乐于助人、广交朋友的天才;具有极强说服力,以取得各方支持的天才;擅长经营管理,注重培养年轻一代,能充分调动职工工作积极性的天才”。听到雷文教授连用三个“天才”,我颇感惊讶,进而油然生发一种钦佩,毕竟我们中国人生性内敛,很少用“天才”这个词夸奖人。那年10月,中国植物学会第十三届全国会员代表大会暨七十周年学术年会在四川成都召开,理事长洪德元院士点名要我向大会报告植物园方面的情况。在谈到植物园的人才队伍建设时,我特地脱稿,和与会者分享了雷文教授的这段祝酒词。十几年过去,当我读完《逐梦——植物园六十年》,就更明白了,他说得一点不夸张,真的是“人才难得”。

《逐梦——植物园六十年》张佐双口述李明新整理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你看,北京植物园的展览温室从立项到建成开放,就是他播下的第一粒种子,继而紧追不舍,直到成功。不妨细读一下李炜民先生对年5月1日北京植物园“桃花节”的那段回忆文字:“老园长(张佐双)说:‘早上咱们的电工刘亮寅说今天有国家体委的一位副主任来,人家说不给园方添麻烦,中午在黄叶村吃饺子。你替我盯一下,我得去看看,黄叶村那儿我还是不放心。’下午两点多,老园长回来后异常兴奋地说:‘什么国家体委啊?是国家计委。人家问我植物园里为什么没有水晶宫?我知道他说的是展览温室,便马上回答我们的规划里有,但是没钱,建不了。人家问需要多少钱,我壮着胆子说大概需要一个亿吧,对方说我来想办法。’一周之后,相关领导果然来调研此事了。就在此时,老园长又充分发挥了他‘演说家’的特长,汇报了相关情况……”这真的是巧合吗?是,也不是,偶然背后有必然——张佐双能与这位领导相遇,完全是出于对游访者的关心,在谈话中他又特别接地气地听明白了“水晶宫”指的是展览温室,这种“功夫”、这种“随机应变”,你只能在用“心”建设植物园的人身上才能找到。否则,机会来了你还麻木着,何谈抓住?立项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之后还有道道坎坷,张佐双坚韧不拔,不灰心、不气馁、不放过任何机会,而且这些机会多是出于他的好心和善意碰巧获得的……完成这个亚洲最大、世界单体温室面积最大的展览温室的建设,在国外至少要花五年时间,北京植物园却只用了一年半,这也堪称奇迹。

还有他引种原产于塞舌尔群岛的双椰子的经历,也十分精彩,那同样是他在有关领导视察期间及时建言的结果。双椰子是塞舌尔的国宝,在世界范围内是数一数二的珍贵植物,为英国邱园棕榈温室两个“镇室之宝”中的一个。过去,人们只能在新加坡和斯里兰卡的两个名园里才能见到露地种植的大植株,塞舌尔又对双椰子赴外引种持禁止态度,但就是张佐双那么“轻描淡写”地一提,便得到了国家的支持,双椰子随即被引种至我国,数量还不是一两棵。在我看来,这件事的意义非同小可,毕竟是得到了和大熊猫一样珍稀的宝物!

多的不说,就这两件事,看张佐双做得多漂亮!只有平时做足了功课,机会来了才能抓得住。用张佐双的话说,就是“抓住一切机会,从不同的角度来宣传植物园的重要性:植物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植物园是保护植物的‘诺亚方舟’,保护植物就是保护我们人类自己;植物园是一个地区科技、艺术、文化水平的标志,也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个展示窗口”。这些最基本的道理,他反复和来园视察的领导宣传、汇报,还坚持用最简洁的语言把植物园建设的来龙去脉和现实需求说清。我一向认为,若想建成一个精彩的植物园,一定要有“小灶”,一定要有领导的关心与支持。纵观国内外优秀的植物园,无一不是如此——英国邱园主任的任免权,至今还保留在英国王室手中。

感兴趣的读者不妨再到书中找一找,看看张佐双和他的同事们又是怎样引种的巨魔芋,让这种珍稀植物写下在中国首度开花的记录的。还有樱桃沟里的水杉林、曹雪芹纪念馆、“桃花节”、盆景园等,又是怎样被打造出来的。

除了在本职岗位上成绩卓著,张佐双对待朋友也真诚热情,有困难时一定倾囊相助。他对朱光华先生病情的关心,给我留下的印象尤其深刻。赵世伟先生在文章中是如此记录的:“朱博士后来身患不治之症,张园长心急如焚,想尽办法给朱博士找药,朱博士在服用后出现了奇迹,原本医生说他的寿命只剩三个月,实际大大延长……朱博士回国时,张园长动用一切资源给予他照顾,后因病情严重,朱博士艰难返回美国,不过还是去世了。张园长听闻噩耗,失声痛哭……”张佐双对待同事如手足,哪怕是在最危险的时刻,也要先人后己,这种品质与他童年时接受的教育是分不开的,他自己是这样阐述的:“在人生的成长期,如果能有一位引路人,是多么的重要……应该说,我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形成,都受到了我大姥爷杨扶青潜移默化的影响……我目睹了植物园的老同志们那种忘我工作的精神,他们教我怎么干活,也教我怎么做人。有人说我主政植物园后对老同志非常关照,对这个说法,我是承认的。因为在艰苦的岁月里,他们满怀热情,积极工作,把自己的青春都奉献给了植物园,植物园不应该忘记他们,所以我要尽可能地多关心他们。”

在许多学生的回忆中,他们都深深感谢恩师张佐双的悉心培养。在此我想强调,他重视培养年轻一代科学家的素养也非同一般,这与他对植物园性质的深刻理解分不开。一个高质量的植物园,必须要有扎实的科学内涵,科学内涵要依靠一支强有力的人才队伍,而非几个人来支撑。他在建设植物园的实践中,一直坚持“建物”又“建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能如此重视科学、重视人才,是十分难得的。这些基础性的建设,为北京植物园在如今国家植物园体系建设中的亮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本《逐梦——植物园六十年》所反映的历史,既是一个人奋斗的历史,也是一群人奋斗的历史,这其中跨越了两三代人。

尽管这篇文章只是把我的阅读心得体会聊举数例,作些交流,大量有趣的故事不能一一展开,但在行文中还是要“点赞”他在月季研究上的贡献。他几十年如一日从事月季的研究——他走遍了月季在世界上的各主要“领地”,深入研究月季的品种分类和引种栽培的全过程;他推动全国保存了数千个月季品种,并且培育出数以百计的新品种;他打造了一次从国外引种上千个月季品种的壮举;他创造的经济价值,单是河南南阳就在年产值十亿元以上,并且提供了十万个以上的就业岗位,而南阳只是我国“月季金山”之一角……他把花卉产业做得如此广阔、如此深入,使穷乡僻壤告别贫穷、走向富裕,对社会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而言,其意义是难以估量的。

若问我国的植物园怎么做才能赶超发达国家,我深深感到张佐双的“逐梦”六十年,正是一个让我们学习、借鉴的好样本。正如赵世伟先生所说:“北京植物园五十年才出了一个张佐双。”张佐双的名字,注定与植物园同在。

(原标题:植物园里的“耕耘者”)

来源:北京晚报作者:贺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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