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6月16日,国学大师陈寅恪夫妇合葬墓落成仪式在庐山植物园举行。
《纪念》笔者摄于年4月
年6月16日,国学大师陈寅恪与夫人唐筼(音yún)合葬墓揭幕仪式在庐山植物园举行。
陈寅恪墓是陈寅恪及其夫人唐筼的骨灰安葬地。年被列为庐山风景名胜区文物保护单位。年3月9日升格为江西省文物保护单位。陈寅恪墓由多枚大小不等的砾石组成。右边一直立砾石作为墓碑,上刻“陈寅恪唐筼夫妇永眠于此”,背后刻“陈流求陈小彭陈美延庐山植物园敬立公元二〇〇三年六月十六日”。左边另一块横置着的石头上刻“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后学湘人黄永玉敬书壬午春月”。
资料来源:维基百科
修水陈门五杰,本系列经讲述过其中两位,画家陈师曾(陈衡恪,见《历史上的今天·3月2日·文人画家陈师曾》)和他的儿子植物学家陈封怀(见《历史上的今天·4月13日·陈封怀,中国植物园之父》)。
本篇不介绍陈寅恪生平,他的故事将另文讲述。本文回顾的是他与夫人的骨灰归葬庐山的故事。陈寅恪被誉为民国“大师中的大师”,夫人唐筼也是名门之后,曾做过鲁迅夫人许广平的老师,这对夫妇生前已极富传奇,去世归葬的故事也是一波数折,令人唏嘘。
50年代,陈寅恪与唐筼在广州图源:雪花新闻
年10月7日,疾病缠身亦饱受折磨的陈寅恪在广州逝世,婚后即辞去大学教职专事照顾夫君的唐筼,料理完陈寅恪的后事,也准备了自己的后事,45天后她平静地离开了人世。两人的骨灰先寄放在殡仪馆,后改存在广州银河公墓。陈家人一直不愿将骨灰葬在广州,不仅因为他们不是广东人,广东更是陈寅恪的伤心之地。陈寅恪生前曾想归葬于父亲陈三立墓旁,散原老人陈三立安葬在杭州西湖,文革时被毁,但陈家的愿望被杭州方面拒绝了。
90年代初,对陈寅恪的评价开始反转,江西省也兴起了赣文化研究热潮。年,陈氏后裔参加了“陈宝箴陈三立学术研讨会”,向有关方面提出将陈寅恪夫妻骨灰归葬江西的愿望,费用自理。最早考虑将骨灰归葬在陈寅恪的爷爷陈宝箴墓旁,湖南巡抚陈宝箴葬在南昌西山(原新建县),当年兴修水库时墓地被夷为菜地。新建县文化局提出,菜地可以还给陈家,给50万元才行。年的50万元,殷实人家也很难筹措。
陈家人再提出,可否将骨灰葬在庐山上的松门别墅。陈门几代人与庐山渊源极深,松门别墅是陈寅恪用留学的费用为父亲陈三立买的,陈三立在庐山上住了五年。关于陈三立与松门别墅的故事,本系列将另文讲述。
庐山松门别墅笔者摄于年8月
这一建议得到了省领导的首肯,却被庐山管理局百般推诿,前后八年,虽有多位省委书记批示,但迟迟无法落实。管理局方面拒绝的理由也站得住脚,庐山是国家级风景名胜区,按照国家相关规定,不允许在景区里增加新的墓葬。
年,杭州方面已在考虑陈寅恪骨灰葬到其父陈三立墓旁。年,时任庐山植物园主任的郑翔(后任庐山管理局书记、九江学院书记、省文联书记)了解此事后提出,可以在庐山植物园择地安葬。庐山植物园直属中科院领导,庐山管理局对其并无管辖权。庐山植物园还有一个特殊的背景,陈门五杰中的陈封怀(见《历史上的今天·4月13日·陈封怀,中国植物园之父》)是植物园的创建者之一,又是陈寅恪的亲侄子,他的墓葬就在植物园内。
陈寅恪与唐筼的三个女儿听闻此建议,表示很满意。植物园风景氛围甚佳,又与陈家有渊源关系,父母能归葬于此,也是多年无奈彷徨后最佳的选择。她们交付了三万元墓葬费用,委托植物园完成此项工程。
年,陈寅恪、唐筼夫妇与三个女儿避难香港图源:维基百科
陈寅恪夫妻合葬墓选址在植物园“三老墓”(植物园三位建设者墓葬)右侧的山坡上,墓碑就地取材,由大小砾石组成,不起坟茔,不设碑额,其新颖、简朴的设计风格全中国独一份。其“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石刻,更体现了陈寅恪一生精神之所在。植物园特别将墓地背后的山坡取名为“景寅山”,表达对先生的景仰之情。
年4月,陈寅恪、唐筼骨灰入葬庐山。6月16日(旧历五月十七日,陈寅恪岁冥诞)江西人为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举行了墓地揭幕仪式。至此,这对夫妻的骨灰已经保存了近36年。
笔者摄于年8月
年,被庐山管理局长期推诿拒绝才得以安葬的陈寅恪墓,被列为庐山风景名胜区文物保护单位。年3月9日,升格为江西省文物保护单位。如今,陈寅恪夫妻合葬墓在庐山的落成,被认为是庐山近二十年来最具价值与胆略的举措。陈寅恪墓已成为庐山上被人敬仰的旅游景点,它已成为庐山的荣光。
故事到此结束。陈寅恪墓很值得瞻仰,笔者一直认为,庐山最美之处是植物园。每回上山,只要有闲暇,笔者定会走一趟,当然要到陈寅恪墓前转一圈。请相信,如果你是读书人,一定会在那儿感受到一种特别的气氛,一种不一样的精神。
笔者摄于年5月
最后说说一段典故,也就是风景区不能添坟的规定。以笔者的理解,起因大概是某位,笔者为了防止炸号不能提怹的名字(怹这个尊称之前用过,懂的都懂)。50年代中期怹在西湖休养,众所周知,西湖旁名人墓葬甚多,有道是“古来多少英雄墓,遍葬西湖南北山。”怹看了甚为不快,于是一夜之间,西湖边上一批名人墓葬被拆除。年,怹又对西湖旁墓葬批示“土偶欺山,妖骸祸水”,于是包括武松墓、秋瑾墓、章太炎墓等名人墓葬(当然也包括陈三立墓),以及一大批佛像、塔坛、寺庙等统统被毁。到后来,岳飞墓也被刨了个底朝天。
因此,杭州、庐山对陈寅恪墓葬的拒绝,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放一张笔者在陈先生墓前的照片。按规矩,本系列不应该出现作者的照片,但这座墓笔者拜谒过很多次,有点特别的情感。照片是十一年前的,真是光阴似箭……
笔者被摄于年9月
《九江历史上的今天》是介绍本地历史的系列短文,每篇选取有明确史料记载的发生在当日或当月的一个事件,配以相关的照片、新闻图片和文献书籍等影像资料,并对事件缘由及产生的影响作出适当的评述。由于笔者水平有限,资料残缺,必有谬误及取舍失当之处,诚请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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